一个人的战争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文/胡为民

上世纪九十年代，我认识一位老人，他每天背着一个凹凸不平陈旧的军用水壶四处转悠，水壶装满老白干，老人时不时举起军用水壶美滋滋地扯一口，大家称他“老革命”。

“老革命”70多岁，精神矍炼，孤身一人。他参加过抗日战争，解放战争，每月有200多元的生活费。（当时算高工资了）。有一次，我请微醺的“老革命”讲讲自己的战斗故事，他兴味盎然叙述了自己的传奇人生：14岁上峨嵋山学武，忍饥挨饿，苦练功夫，学了一身本领，17岁下山卖艺为生；20岁在东北参加抗日游击队。抗日战争凭功夫英勇杀死，负过几次伤，也屡获得嘉奖。有一次与日本鬼子拼肉搏战，他一下就撩倒两个日本兵，“老革命”一边说一边一个“白鹤亮翅”，然后是“大刀向鬼子头上砍”的动作……”末了，气喘吁吁口沫横飞的端起军用水壶咕咕痛痛快快地灌了一大口酒，他一边抹嘴角流淌的酒液，一边自豪地说：咱这水壶就是从日本兵手里缴获的……

我对“老革命”的话半信半疑。他大概看出我这个“愣头青”的疑惑，第二天，他又提着一个钢盔帽来到我面前，重重地用拳头敲了敲得意地说：这个钢盔帽也是从日本鬼子手里那儿缴获的。我顿时对老人肃然起敬。不过，他满嘴的酒气又让我有些不理解。后来，老人病重做手术，医生从其身体取出一个“三八”式的子弹头。我恍然大悟“老革命”嗜酒的原因，或许当时的医疗的条件差，手术不彻底，敌人射来某一颗子弹头留在了身体里。几十年来，“老革命”一直用“酒精”抗拒身体的疼痛，一直一个人默默地进行着“抗战”。手术不久，“老革命”悄然离开人世。

“老革命”离世已经近二十年了，他的音容笑貌时不时会出现在脑际。想起老人，我就会想起那场持续八年的战争，想起他一个人数十年艰苦卓绝的“抗战”，钦佩之情油然而生。我不由得哼起那首荡气回肠的抗日战歌：“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，全国武装的弟兄们，抗战的一天来到了，抗战的一天来到了。前面有东北的义勇军，后面有全国的老百姓，咱们中国军队勇敢前进！看准那敌人，把他消灭！把他消灭！把他消灭！把他消灭！冲啊！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。”但愿，曾经驰骋疆场英勇杀死的“老革命”，他在另一个世界不会再有一个人的“抗战”，不再饱受伤痛的折磨。

时光如棱，转眼抗日战争胜利七十周年了，战争的创伤永远不能忘却。我们痛定思痛，不忘历史，珍爱今天的幸福生活。因为和平是人类最美好的憧憬。